连心桥
“家乡的河上通大桥了!”同村的堂哥告诉我这个消息。
对家乡的爱恋是人的本能,也许是生于斯,长于斯,情系于斯的缘故吧!
沐浴西下的夕阳,风和云淡,锦缎一般的晚霞铺洒在波光粼粼的万泉河上,金光点点,上下天光,交相辉映。新落成的家乡跨河大桥,犹如唐代诗人白居易笔下的“晴虹桥影出,秋雁橹声来”。又如一条横卧水中的苍龙,默默地承载着南来北往的人流,把千年的阻隔连在了一起。
新建成的桥别出心裁地设计成平排式半圆溢流孔,水花自孔中翻飞而出,在斜阳下金星飞绽,晶莹剔透,清澈的水珠奔奔跳跳溅开了我童年的梦。回忆的长藤蔓延着回到童年时代,泛出一串串细碎而清晰的涟漪。
家乡河中的桥,最早留在记忆中的是用一根圆木架起的独木桥。在奔流的河面上,独木桥显得孤独而简陋。全村人通行及孩子们上学每天要走这样的桥,走在桥上总会让人心惊胆战,两腿发软。但为了不涉水,不绕远,也只能冒险去过桥了。记得有一年冬天,早晨摸黑上学过桥时,不小心掉入水中,拼小命才连滚带爬挣扎出水面,冷风一吹,一会儿浑身结冰,冻成一个冰娃娃,真是欲哭无泪。更有同村调皮的大孩子,故意捉弄我们几个小同学。在原本不稳固的独木桥两端撑起了小小的圆石头,不知情者走上桥面,定会人仰马翻,掉落水中。生活在河对岸的人们,几辈子都是这样。艰难而又无可奈何地行走在这独木桥上。每到秋雨连绵之季,平时风平浪静的河水就会暴涨,独木桥被冲得无影无踪,彼岸渡对岸就只能望河兴叹,孩子们也无法到对岸的学校。洪水退后,涉水过河就成了乡亲们的困惑。梦想着何年何月能有一座桥,犹如穿云登月一样的渺茫。
独木桥是全村通向河对岸的唯一捷径,在那个困难的年代,长年饿肚子的乡亲们不得不在劳动的间隙,跑到河对岸的供销社里买点油盐,每当公社发放供应粮时,村民们要争先恐后过河去背回一家人的口粮,这时候独木桥就是一道关隘,扎堆过桥的人挤作一团,当肩挑重担的乡亲们排队踏上独木桥面时,总要小心翼翼,背负着活命的重担与希望。摇晃中随时都有翻转的危险,更让人难已忘却的是:当乡亲们从二十里远的集市上买回一头牲猪时,连猪也怕走这样的独木桥,这时就要叫人帮忙,前边一人拉耳朵,后边一人拽尾巴,前后加力硬往桥上推,猪的尖叫声就成了最有时代性的交响乐。我们几个顽皮的孩子最爱看到这样的热闹场景,就会疯跑到河边看稀奇,当猪娃与人走到桥中间时,调皮的孩子就会恶做剧地在桥头摇动,气得桥上的大人破口大骂,摇过火了就会连人带猪放翻到河里。
由于饱受涉水之苦,梦想中的桥无时无刻萦绕在我的心际。我曾经顺着诗行寻觅过桥的踪迹,握着文字里盛开的鲜花,浮现出梦中的桥-“水底远山云如雪,两岸书声从此接。水似碧玉孔中出,人在苍龙背上行。”我真的很无奈,在那个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时代,别说是造就一座桥的物力与财力,既使能够拥有一双煤矿工人下井时穿的高腰雨鞋,也会成为全村最富有的孩子了。我只能忍受痛苦,寒来署往穿梭在祖辈们为之困惑的河边。用岁月蹉跎体验每次涉水的刺骨冰寒,渴望用双手捧起一轮彩虹,恍惚中梦里的桥犹如现在落成的一模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