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说啥？”老板又问。

“我是税务所的，我要税哩！”小张又提高声音说。

“你要税哩？”

“嗯！”

“你要税哩？噢——你，你，你要——睡——哩？”老板一听，把目光抬高，看着面前的这位姑娘，他已经明白，这位是税务所催税的人员。他皱了几下眉头，又猛然间堆起笑容，眯缝着细小的眼睛，眨了几眨。两只眼睛如聚光灯一样，在小张胸脯隆起的地方，照了又照。随即他又动了鬼念头，装个听不懂，故意把税收的“税”字说成睡觉的“睡”字，并且拉长了读音重复着话语。

“噢——，你要——睡——哩？”老板又重复了一句。

“嗯！”小张又点头应着声。

“算是你找对了地方。旅馆吗……嗯，就是要睡的地方，不过，还早哩！”甄老板笑笑的说。

“不早了！”小张简明扼要的说。

“你去，下午来！”老板说了一句含糊推诿的话。

张世莉见这位半聋的老板态度很生硬，不便多说话，就愣愣的走了。

她那里知道，这位甄老板是街道里最不地道的一个人，他不但胡说，而且还是个胡弄子。他的名声全街道的人都知道，是个爱钻别人媳妇被窝子的小老板。有人说，在一次半夜间偷情时，被一女人的男人堵在被窝里，领受了一顿毒打。他的一只耳朵就被那骤雨般的布鞋底和木板子给打成了聋子。因为他姓甄，又因不光彩的事挨了板子，人们戏称他为“真欠板！”或“甄欠板！”

从此以后，他的耳朵听话，一直听不准，总是把话听岔了。人说东，他就听成门；人说门，他听成了东。人说牛，他听成猴；人说猴，他听成牛。人说六，他听成九；人说九，他听成六。人说钱，他听成权；人说权，他就听成钱…… 这样，熟悉他的人要和他说话、打交道时，一定要把声音放大里喊，而且还要多留个心眼。不然的话，有时节，他还把这种半聋的资源，发挥到了极致。弄不好的话，这位“真欠板”会多收了你的钱，你还不知道哩。

山里人到镇上办点小事，来他这旅店里住上几晚，本来一天的住宿费是16元，他故意说成19元。对于粗心的客人来说，临走时也就按他说的价开了钱。而对于常出门的细心的客人来说，经过再三的逼问，才把价钱说准了，他也只是憨憨地笑笑，口里打着圆场，胡乱的骂一下自己，把全部的不是归到耳朵上，这才笑嘻嘻的收了住宿钱，找了零钱，目光眨了又眨的点着头，盯着客人走出大门。